听着那沙哑的声音,江天沉本能抬起头来,却只瞅见一双浑浊的眸子。
眸子无光,暗淡昏沉,却又透着一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
而那抓住江天沉的大手虽然枯瘦,却暗藏着难以抗拒的巨力。
下一刻,越来越多的枯瘦大手,争先恐后地抓向江天沉。
在那些大手的拉扯之下,江天沉只觉得自己的身躯变得越来越小。
那座泥巴堆砌的城池却在他的眼前不断放大……
而那混杂着泥沙的黄汤,也不知何时已悄然流到了江天沉的脚下。
天地开始颠倒,空中的日月更是交替往返。
一切都变得不一样了。
最终,江天沉在那城池之上看到了歪歪扭扭的三个大字。
——百岁城。
那字体看着极为别扭,就好像是一个初学幼子所写一般。
大道旁边,意识到不对劲的猪刚鬣,连忙向着江天沉伸出大手。
可是就在他踩到那地上的黄泥之时,猪刚鬣眼前的景色竟然一变再变。
没有大树老人,也没有泥巴城墙,更没有什么江天沉的身影。
只有那个用泥土和稻草堆砌起来的简易猪舍。
而在他猪刚鬣的面前,一只好似小山一般的大花猪,正一颤一颤地向他走来。
哼哼哼——
那大花猪似乎在督促小猪吃奶,行至猪刚鬣的面前,大花猪缓缓低下了头。
猪刚鬣在它的眼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那是一只浑身漆黑的猪崽子。
血红的眸子,苍白的獠牙,一脸的狰狞之色。
“不!不!不!这不是真的!”
“这只是我的心魔!你已经死了!”
望着那大花猪一点点靠近,猪刚鬣的双目渐渐变得血红,他的双手更是紧握成拳,没有半点松开的迹象。
就在他眼中的最后一丝理智即将暗淡之时,一只裹挟着黑气的大手一把拉住他的肩膀。
下一刻,周遭一切消散殆尽,而猪刚鬣的脚步也离开了那满地的黄泥。
站在那大道之上,猪刚鬣怔怔地望着树下那群嬉戏的老者。
老人的中央,那一身泛白衣裳的小光头蹲在那泥城面前,好似一尊木雕。
稍稍回过神来的猪刚鬣,扭头看向了一旁的猴子,下意识地说了一句。
“多谢猴哥。”
话刚脱口,其实猪刚鬣便后悔了。
等那猴子投来诧异的目光,猪刚鬣又扭头装傻,猴子也就没多追究。
此刻的猪刚鬣望着江天沉的小光头,狠狠地咬紧后槽牙。
可恶的小秃驴,都是他猴哥猴哥的!
都给我叫魔怔了!
可恶!
望着大树之下的那个小小的泥城。
猪刚鬣心有余悸道:
“猴子,这鬼地方水很深,就连俺老猪都着了它的道行!”
深深地看了一眼猪刚鬣,猴子的眼中闪过一丝古怪的神色。
金眸闪耀之间,猴子看到了大道尽头那若隐若现的城郭,他也看到了大树底下的那座小小的泥巴城。
混浊的黄汤顺着那地上的沟壑,一点点流入了河流之中。
那晕散开来的黄汤,竟然隐隐透着一丝大道之韵!
将这一切看在眼中,猴子不禁发出一声长叹。
“这地方有趣啊,若是我猜得不错的话,那远处的期颐城乃是人间之城。”
“而我们眼前的这个泥巴百岁城,才是真正的百岁长生城!”
“道韵流转,虚界自成,不定心者,误入迷途。”
“有人在此借着此地众生之愿,培植大道,图谋极大啊!”
听着猴子的话,猪刚鬣脸色骤变。
若是猴子说得是真的,那此地绝对是至凶之地!
就连他也差点沉浸其中,更何况是江天沉那个稚子!
“那你还不快点把小秃驴捞出来!”
“咱们赶紧绕开这个鬼地方!”
“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没一个是正常的!”
望着蹲在小泥城前的江天沉,猴子缓缓摇了摇头。
“绕不过去,我们已然入局了。那躲在背后的人,已经觉察到我们的存在了。”
“或许就在江小子打听百岁城的时候,我们便已然入局了。”
“那我便将这泥巴城给推了!”
说话间,猪刚鬣直接现出本相,手持钉耙的他,阴沉着脸径直朝着那泥巴城走去。
“天蓬!”
刚刚迈出一步,猴子便朗声叫住了他。
“天蓬,勿要冲动,你此般孤勇,只会激起那人的警惕,你这不是在帮江天沉,而是在害他!”
手持钉耙,猪刚鬣阴沉着脸看向了定在原地的猴子。
“那依你之见,难不成就让他陷身于那幻境之中?猴子,你不知道那幻境太真了,即便是我也差点脱身难逃!”
“若是江小子真的沉浸其中!到时候你可别后悔!”
看着猪刚鬣眼中的焦急之色,猴子嘴角缓缓勾起一丝笑意。
不知不觉之间,这猪呆子也开始关心江小子了。
“呆子啊,你太低估江小子了。”
“猴子,你这是什么意思?”
“当日六耳大可以将他掳走,但是六耳为什么没有呢?”
“这……”
猴子这么一提点,猪刚鬣心中顿生疑云。
“呆子啊,有些东西虽然已经死了,但是它影响还在啊……”
“大道虽死,其形尚存,道影暗淡,智者得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