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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道闷哼,哪怕是隔着一个茅厕门,几堵见不得人的墙,都能听出那女子痛得惨烈,是多么的不甘与强忍,哪怕身为男子也未必能立即忍受那般像是要把整个身子劈成两半的疼。

唯有朦胧月色下,站在茅厕外的女子一身阴毒地咯咯地低笑个不停,仿佛要挣脱那满腔的怒火,涅槃重生了。

站在墙后的男子,一白一黑,一前一后,淡漠地远眺。

李曼曼渐渐收起令人毛孔悚然的笑声,冷然道:“秀娘,这是你自己选的路,可怨不得旁人,不过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必然会做到。”

茅厕的门吱嘎一声从里推开,秀娘脸色苍白如纸,眼角还挂着未干的泪痕,她一手扶着捂着肚子,另一只拿着还在滴血的发簪的手随意地撑着门框,艰难地迈了一小步,虚弱道:“若不是四姑娘建议,我还不知道如何做的圆满,只是这样……真的能瞒过去吗?蓝大公子那边万一……”

“还有什么万一不万一的,既然做的做了就不要后悔!”

李曼曼上前扶住秀娘,低声嘱咐,“方才你方才不是说进屋的时候看到蓝滕安昏倒在床么?想必他也是个糊涂的,你只要记住一口咬定是你所为就行,剩下的事我会帮你的。”

秀娘粗喘了口气算是应下,她把手中发簪上的血迹擦了擦,李曼曼见到嫌恶地皱起眉头,“你还留着它干什么!怪恶心的,快扔了!”

“不……我要好好留着它。”秀娘摇摇头,随手插回头上,“我要时时刻刻地看着它,就不会忘记今日所受的冷眼和痛苦,有朝一日我必定让那害我之人死无葬身之地!”

李曼曼的眉头更紧,冷冷地看她一眼,哼笑:“没错!你是该记住,你的仇人是李朝朝,若不是她……你何至于如此……”

然后秀娘含糊地说了句什么,只是两个人一起走远,让人听不太真切。

墙角处忽然传来一声叹息,“我早就说,女人就是个麻烦。”

蔡卜白不动声色地睨了一眼不说话的慕雪衣,又道:“尤其是李家那个五姑娘,今夜的一切可都是被她苦苦相逼才落得今日这局面,不然刚才的姑娘如何用发簪破了自己的身子,说到底还是她最狠毒。”

慕雪衣轻笑了声,“卜白,看来你是真不懂女人。”

蔡卜白想回答:难道你懂?

但想了想又觉得不妥,只抿嘴哼了声,“就算我不懂,但也见不得如此歹毒的女子,连自己的亲姐姐都敢构陷。”

“那是她们自找的。”慕雪衣的目光忽然凌厉起来,问向旁边,“有人打你一拳,你还不还手?”

蔡卜白不假思索地回答:“自然要还手。”

“那为何你可以?就不许旁人还手?”

“她是个女子。”

慕雪衣素手一翻,多出了一把扇子,狠狠地敲打在他的额头上,“女子就该忍气吞声被人凌辱了?她能绝地反击正说明那女子足够强大,是个人物。”

“足够强大又如何?还不是个女子,就是有天大的本事也不过是在后宅里赢了一方之地。”蔡卜白沉下声音道:“她如此盛气凌人,怕是连相夫教子都不适合,并不是好驾驭之人。”

慕雪衣懒懒地看他一眼,“你认为我不如蓝三郎?”

蔡卜白的心猛地狂跳起来,这句话已经在间接地表露了心机,不可以,他决不允许雪衣对李朝朝有什么情愫,哪怕他将来身边必须有个女人,那人也绝对不会是李朝朝!

“雪衣!”蔡卜白冷冷道:“你将来可是要成大事者,她不配站在你身边。”

慕雪衣靠着冰凉的墙,无状地望着他,沉默许久后,他才开口:“我到认为除了她没有更适合的,若是我的女人连自己都保护不了,一味地指望着我的爱去罩着她,面对众多挑衅和构陷是慌乱无措,只知道掉眼泪,那不如一刀死了干净,而她不一样,她足以应付,不会让我费心思……”

蔡卜白通体冰凉的握了握拳,既然慕雪衣把心底的话都说开了,他如何坐视不理!

他心中刚动了杀意,对面的男子忽然倾身而上,慕雪衣身上独有的香气随着夜晚的凉风吹拂而来,蔡卜白的呼吸猛地停止了,这么近的距离,是多少次午夜梦回的冀望与心悸,只是此时的慕雪衣不似梦里的温柔,他阴柔的脸上多了几分不容侵犯的霸气,手指轻佻地捏着自己的下巴,摩挲着嘴角破血的伤口,阴隼地勾起嘴角:“卜白,不要挑战我的耐性,你若是敢乱来,死的只会是你。”

蔡卜白的心也跟着凉了,他再一次意识到,他于慕雪衣而言,也许连蝼蚁都不如,之所以能呆在他身边这么久,不过是他够听话,能够懂他的心。

可是他知道的太多了,连慕雪衣对谁有兴趣也是第一个知道,只是没顾忌他的想法对李朝朝下了手,才会惹怒了这个男人,对自己产生了厌恶,他若是再乱来,慕雪衣绝不会让他看到明天的日出。

这世上,已经没有什么可值得留恋,可是只要慕雪衣在,他就不会放弃活着的想法。

蔡卜白被捏得痛了下,胸口再次起伏,找回了自己的理智和声音,他垂下眼帘,淡漠道:“我知道了。”

慕雪衣也满意地笑了,浓密地睫翼忽闪了两下,漫不经心道:“今晚还真是有意思,不如我们也参一脚吧。”

蔡卜白抿抿嘴没搭腔,以慕雪衣天下不乱的性子,他不出手自己才会觉得奇怪。

“不过,这回子我们可是要和五姑娘唱反调了……”

慕雪衣低低与蔡卜白交代了两句,见他一脸不解,嗔笑道:“难道你没发现四姑娘爱慕的是蓝三郎,她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就帮帮她,也好让蓝三郎与有情人终成眷属啊。”

蔡卜白抽着嘴角去办事了,只是蓝三郎与四姑娘可不是什么有情人,雪衣想搅和了他和李朝朝的事才是最乐意见到的。

他早就说了,慕雪衣是世上最一尘不染之人,但手段也足以让人惊怖至极,可饶是如此,可他的心还是不由自主地倾慕这个事件独一无二的男人,哪怕他利用自己,设置不屑多看他,他也无怨无悔。

然而人总是自私的,他只盼着李朝朝不要遇到雪衣,因为他足以相信,这世间无论男女,只要遇上慕雪衣,哪怕不被他绝世倾城的外表迷惑,也会陷进他的温柔,然而一旦发现,这温柔的背后是何等的冷血残酷,却已经交付出一颗真心,被他的霸气震撼臣服。

※※※

此厢里,屋中还弥漫着浓浓的血腥味,李曼曼搀扶着秀娘神色漠然地走进来,蔡夫人对找来的老嬷嬷吩咐了几句,就让她带着秀娘往后堂去检查。

李朝朝看着秀娘双腿打颤,且无法并拢,经过她时,恶毒的目光死死地瞪着自己,身上还带着与屋里血气不相同的味道,便已经知道李曼曼一定如她自己猜测那般给秀娘做了手脚,不然她做不到这般镇定。

早在李朝朝提出验身时,她心里就明白李曼曼绝不会让秀娘的谎言识破,不然众人便会发现真正被蓝滕安破身的人是她李曼曼,能解决此事的唯一法子只有让秀娘先行破身,如此一来就证实了秀娘所说,旁人也不会怀疑到李曼曼头上去。

等秀娘如厕回来后与之前的面色不同,就更加印证了李朝朝心中所有的猜测,李曼曼果然让秀娘破了自己的身子,李朝朝冷冷地勾起嘴角,其实李曼曼这么做反而正中自己的下怀,方才她之所以没拦着,是因为想到就算查出来被蓝滕安破身的人李曼曼,以大夫人的手段也绝对会把此事压下去,她绝对不会允许自己的嫡女嫁人为继室,到那时李曼曼反而不会有任何损失,因此当秀娘愿意承认这个事,她也就来个顺水推舟不去揭穿她的谎话。

想来秀娘是打定了主意要通过这个法子赖着嫁到蓝家去,只是秀娘那没脑子的姑娘肯定以为破了一层膜,忍过那阵剧痛就是享不尽的富贵,可是要知道说谎就必须付出代价,她以后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正混想着,院子里传来一阵匆匆的脚步声,有丫鬟推开门,就见蓝夫人一身寒意闯了进来,不等质问,蔡夫人急忙迎上前,安抚道:“竟这么快就到了,今日让你来回跑了两趟,真是辛苦你了。”

按往常,蓝夫人自然要向蔡夫人行礼的,只是今日她心急如火,传话的下人也没把事情说明白,但见到蔡夫人如此客套,她又不好发火,只是苦笑着,“是我家的孽子给贵府添麻烦了,只是不知……”

她故意顿了顿,鼻息间已经清楚闻到了血腥,也不知道是谁的,心中更是惊疑不定,蓝宝柳见到母亲前来,也走过来,低声道:“母亲别急,事情马上就有结果了。”

屋子里的其他人只沉默着行礼,蓝宝柳话音一落,后堂检查的老嬷嬷带着秀娘走出来,秀娘见到蓝夫人来了,莫名心虚地低着头走上前,嗫喏道:“蓝夫人。”

蓝夫人见到是她,磨了磨牙没说话,毕竟不知道事情的始末,她也不好开口,那边老嬷嬷在蔡夫人身旁嘀咕了两句,她二人神色难辨,蓝夫人已经等不及地问道:“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蔡夫人心里在琢磨着老嬷嬷刚才的回答,说秀娘体下的伤口不像是被男人所为,可是现在若不给蓝夫人一个交代,她还不知道怎么置喙知府大人府呢。

她看了眼秀娘,冷言道:“还是由李家三姑娘说吧。”

秀娘在众人或鄙夷或疑惑的目光中,莫名地抖了下,可是想到李曼曼之前的嘱咐,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不会退缩,她喃喃道:“我爱慕蓝大公子已久,想着早晚会成为他的人,才会铸成如此大错,已经与他有了肌肤之亲,请蓝夫人成全。”

蓝夫人只以为是自己的孽子把人家姑娘给办了,她还是第一次听说哪家的闺秀会有如此大的胆子,不由倒退半步,吸了口凉气,指着秀娘浑身打颤,“你……你……”

好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蓝夫人心中大骂,但饶是她心中鄙夷,还不至于失了理智,至少事情没那么糟糕,是李家的女儿爬上了她儿子的床,如此一来她到可以和李家好好谈一谈借款的事了。

李朝朝对蓝夫人的表情很意外,她想到蓝翎羽曾经说过蓝家被算计的事,无疑是要凑成两家的婚事呢。

秀娘早就跪在地上浑身抖成了筛子,一旁的李曼曼忽然道:“蓝夫人莫要气坏了身子,只是郎有情妾有意,想必秀娘和贵府大公子早已心意相通,若不是蓝大公子同意,秀娘也不会成功的。”

蓝宝诺鄙夷道:“你方才还说我大哥是被人下药了,这不是自打嘴巴嘛!”

“我也只是猜测算不得真,更何况就算被下药,也是有自己的意识的,又没人拿了刀子架在他脖子上逼着,他若是不从逃跑就是。”

“那种事被下药怎么可能还清楚!”蓝宝诺气恨道。

李曼曼冷笑,“呵呵,原来是这样?没想到蓝二姑娘还真是挺懂的,只是你一个未出阁的大姑娘怎么会知道的这么清楚。”

蓝宝诺脸上一阵青白,“你……”

其他人下意识蹙下眉头,心中各有计较,李朝朝只觉得好笑,想必现在蓝滕安跑出来说自己被下药,不知道那人是谁,或者指正自己上的是李曼曼,以李曼曼的心机和算计,也要把自己的这个污点给抹去,所以任由蓝宝诺上蹿下跳,她都要反击。

蓝夫人也奇怪地看了眼李曼曼,她以前只觉得李家四姑娘很是冷艳,并不喜欢口舌之争,这是受了什么刺激?竟然如此泼辣起来。

李曼曼又道:“之前就听母亲说,她已经和蓝夫人商量过,等大姐夫一年的斩丧期守满就把秀娘送过去做填房,咱们两家也好继续做亲家,生意上自然会更加照拂,更何况大姐还留下幼子,秀娘去照顾自然最适合不过,而且按照齿序,也该她订下这门婚事了,虽然秀娘犯下这等有辱门楣之事,只是这种事可不是她一个人的错,传出去对咱们两家可都不好,只有亲上加亲,旁人才不会生出诟病来。”

秀娘目露感激地看向李曼曼,她果然帮了自己,自己嫁到蓝府有希望了!

李朝朝瞧见心里冷笑,秀娘把害了自己的人当成恩人,若是有朝一日她知道事情真相,不知道她会不会找一块豆腐撞死过去!

蓝夫人大惊,李曼曼不仅嘲讽人的口才了得,就是这说话办事的果决也颇有她母亲的风范,处处都拿捏到蓝府的弱点,就是她想反驳都要好好掂量一下了。

可是她又不甘心被一个小丫头所拿捏,而且让一个婚前就失贞的破烂货进服当少奶奶,也不看看她自己什么身份。

蓝夫人冷冷道:“四姑娘年幼,我不会把你的话放在心上的。就算两个人都做错了,也要分清楚主次,更何况女子毕竟不同于男子,对女子而言,名声可是比天都重,自古女子贞洁为重,若出嫁前就失了贞洁,那可是要浸猪笼的,更别说嫁人,当妾都未必有人要。”

秀娘听后一屁股跌倒在地,蓝夫人这话是什么意思?不想让自己成为蓝滕安的正妻?还是想破罐子破摔,就算让全城百姓知道这事,大家也只会对自己的名声指指点点?

李曼曼也是跟着一蹙眉,这个蓝夫人好难对付,就算秀娘嫁过去为妻,也不是她的对手。

李朝朝心中的嘲讽更甚,算起来今日的事,秀娘最无辜,她是被人利用了才诬陷自己,现在被破了身,也只能怪她自己没脑子,锦娘一身血色拖下去,连蔡牧之也不见了,估计又去找她麻烦了,至于李曼曼这个主谋……

李朝朝嘴角冷冷一笑,今日她用秀娘躲过一劫,等待她的智慧是更大的惩罚,这些是她自找的,苦果还在后面呢。

秀娘又是一声低泣想要狡辩着什么,外面有人匆匆进来,说:“夫人,蓝府大公子让小的传话过来说今夜的事都是他的错,愿意承担后果,请夫人不必再查了。”

蓝夫人一听,喝道:“什么?他承认什么了?”

那回话的媳妇吓得低下头,据实以告,“小的只是传话,听说蓝大公子已经向蔡大人承认了是自愿与李府三小姐的肌肤之亲,他说和三小姐无关,改日会亲自上门提亲的,定是蓝世子和靖王世子都在,听到蓝大公子这么有担当,靖王世子还说要亲自为两个新人主婚,送上大礼。”

李朝朝蹙下眉头,是慕雪衣……他怎么也来搅局!

蔡夫人莫名松了口气,如此一来蓝夫人就没话可说了,此时蓝、李两家肯定不会对外说什么,她们自家的名声也保住了,只是无法损了五姑娘的名声,实在令她不爽利,她心里明白五姑娘从头到尾都是被人冤枉的,就连秀娘都未必是主谋,可是她已经无暇顾及那么多,单纯地看不上李朝朝的那个狠劲,能绝地重生的狠劲!

她相信若是自己把李朝朝的名声臭一臭,以她的狠劲,就能让整个知府后宅给陪葬。

蔡夫人想到此看了一眼李朝朝,正巧和她撞了个正着,莫名地打了个哆嗦,而李朝朝只是风轻云淡地笑着,十分之意味深长。

蓝夫人觉得没脸,带着两个姑娘,又命人把蓝滕安抓上马车,一路气哼哼地走了,蔡夫人亲自去相送,但还不忘给李家三个姑娘安排住宿,李曼曼打定主意要先回府和母亲商量对策,就拒绝了蔡夫人的留宿,只带着秀娘一起走了。

临走时,李曼曼单独把李朝朝叫到没人的地方,一脸笑意吟吟,满眼阴冷恶毒,嘴角上扬,态度和蔼道:“五妹,今夜让你受委屈了,你今晚就留下来,明日一早再回去吧,省得舟车劳顿。”

李朝朝轻笑:“四姑娘,这处没人,不必卖笑,小心脸笑僵了不好改回来。”

李曼曼狠狠地瞪着她,但还是强迫自己笑着,在面对自己的敌人,哪怕说这世上最恶毒的话,她也必须笑!

“呵呵,五姑娘真是好手段啊。”

“比不得姐姐,我这点只不过是皮毛。”李朝朝凑上前,无耻地打趣道:“我没伤到分毫,让姐姐失望了,姐姐却忍着心里的不痛快和某处的撕裂和我强颜欢笑。当真是了得的,朝朝我实在佩服。”

她话音一落,不远处的凤凰花被风吹落了下来,那声音竟像是嘲讽,李朝朝疑惑地看了眼,但听到李曼曼更加猖狂的笑声,又回过头来。

“李朝朝!你果然什么都知道!”李曼曼压抑着怒火,歇斯底里地狂笑,“如此说来这些都是你的诡计,好,好的很啊,我竟然败给了我一向瞧不起的人!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和蓝世子的那些事,我早就说过了,不要妄想我的心上人,你偏要不听,也休怪我害你!从今以后,我们之间没什么姐妹情!”

李朝朝嘲笑道:“我们本来就没有那东西,四姑娘又开玩笑了。”

若是蓝夫人在,就会发现,与李朝朝相比,李曼曼的口舌根本算不得什么,她有时候会顾及自己的身份脸面,要矜持高贵冷艳,就算反唇相讥也不会自堕身份,可是她李朝朝不同。

李朝朝活了两世早就宅斗成精了,面子那种东西对她实在半个铜板都不值,她可以玩无耻,耍无赖,撒泼揪头发,自嘲骂人爆粗口,她就是不要脸面,甚至不要命,也为了争口气。

当然,也是为了那口气,她上一世才会选择冷傲地让世人知道自己的狠,没有人敢轻易欺辱自己,只要是她想赢,她可以用尽所有自己玩剩下的手段,所以对李曼曼的挑衅,她没有生气只有不屑,两个人实在不是一个级别的人,就好比孙悟空遇到了如来佛,不过是轻轻一挥,就被压在五指山下了。

李曼曼从李朝朝的眼底看到了对自己的蔑视,她以为是李朝朝瞧不起自己已经被破了身才会露出如此轻狂的眼神,今夜所有的血腥气息猛地从怒火之中掀翻,朝着她狂涌而来,她被蓝滕安欺辱时流下的血迹,锦娘被李朝朝暗算成了血人,还有秀娘的那个血簪,也无时无刻地刺激着自己。

她不会放过李朝朝的,绝不会,绝不会……

李曼曼喉咙忽然涌上一股腥甜,再次刺激了她的心,狠狠地咽进肚子里,她边指着李朝朝,边踉跄着后退,嘴角依旧噙着残缺不全的阴毒之笑。

“是啊,我方才是开玩笑的。”李曼曼笑着,“就当我混说的,妹妹早点睡吧,明日一早会有人来接你回府的,呵、呵呵、呵呵呵……”

李朝朝看着李曼曼一步三回头地离开,带着对自己的恨意与所有的不甘,心中不起任何涟漪。

她不是什么阴谋者,更不是圣人,但是却比任何人都知道活着的珍贵,人活着一世可不容易,若别人害自己还能容忍,矫情地原谅,那不是脑子被驴踢了,而是假圣母。

她可以在对方挥刀杀自己的时候躲开,却决不允许刀子割破了自己的肌肤时,还能忍痛不反击。

也许有人可以在此时做到拿着个大碗,念几句阿弥陀佛劝对方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是千万别对黑了心的人抱有她改邪归正的幻想,哪怕她放下刀子,也会从怀里拿出一包毒药,只为杀死你,更何况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她实在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不然也不会活到今天了。

李朝朝的视线若有似无地多看了两眼那丛凤凰花,在月色朦胧下火红得近乎妖冶,它的味道是略微苦凉,只是这时多了一抹清芬,如此美景,若是有人突然从中走出,定会让人觉得是凤凰花成了精,只不过谁又敢和妖精打交道,而且她身边已经有一只狐狸精了。

想到冬月估计已经等得不耐烦,李朝朝就不由莞尔,特意绕开凤凰花丛回自己的厢房,刚走了几步,身后的那抹清芬却越来越近了,脚下的步子不快不慢地走着,脖子上突然多了一把冰冷刺骨的匕首,她淡淡一哂不带惊慌,也没有回头,说道:“真是该死,打扰了靖王世子的赏花的雅兴。”

慕雪衣轻轻一笑,他身上佩戴得朝花夕拾独特的清芬,像是一双无形的手将李朝朝整个人都包裹住,他故意又凑近了些,两个人后背贴前胸,呼吸极尽缠绵。

“我们都这么熟了,我怎么可能因为这点事就治了你的罪呢。”慕雪衣拿着手中的匕首摩挲着李朝朝白皙的脖子,“我只是觉得用这个法子,五姑娘才能说几句实话。”

李朝朝勾了勾嘴角,笑道:“那世子还是让我死得痛快一些吧。”

“怎么?你不怕死的。”慕雪衣拍了拍脑门,笑叹道:“我可真是失算,早知道就应该让卜白别去拦着蓝世子来捣乱,而是一剑抹了脖子,让你们做亡命鸳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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